近年来,我国职业教育的就业率直线上升,超过了本科院校。但长期以来,中国的职业教育社会认同度很低,很难招到好生源,学生很少怀着主动、自愿的心态入学。
在国家日益重视职业教育的当下,如何更好地提升职业教育的水准和吸引力?
上升通道,未必有预期效果
前不久,湖北职业技术学院向1103位应届毕业生授予了“工士学位”证书。校方表示,这是该校探索高职改革的一项试点,目的是使高职生有机会进入学位 通道。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续梅表示,这项试点是该校自己的行为,而且其向毕业生颁发的“工士”是荣誉称号,不代表我国学位序列中已经有了“工士”这一学位。
6月26日,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,教育部副部长鲁昕强调,新形势下推动职业教育改革发展,要打通职业教育学生从中职、专科、本科到研究生的上升通道。
在珠海市理工职业技术学校校长梁柏健看来,以往职业教育是“断头路”,到了高职就断了,现在明确可以读研究生,给了大家一个愿景,学生就学的渠道更加广阔,相信会吸引更多孩子来读职业学校。
但日前,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郑也夫在接受《中国科学报》记者采访时并不看好这一点:职业学校读完再去读硕士博士的,一百个人中有可能没有一个,这不是给大多数人的希望,只是一小撮特殊的也许是晚熟的学生才有这样的可能,眼光应该盯着99.9%,不是那千分之一。
“读了三本都没多少读硕,读职业学校就能读硕士啦!”郑也夫说,“不要再制造误区了,如果特别优秀的话,怎么着都行,自学成才的数学家是有,比如华罗庚,但有几个人能学?”
郑也夫认为,职校不在于毕业了给什么名号,当然也不是不可以设置一个,但更重要的是提升职业教育的水准,让学生确实能学一项比较扎实的手艺。
提高地位,引导分流
初中教育及高中教育分流,这是教育发展过程中的基本规律。不但可以较好地调配劳动力结构、配置教育资源,而且有利于高等教育结构分层。
“我们看待问题往往是孤立、片面的,头痛医头、脚痛医脚。”郑也夫表示,“应该早日打破城乡户籍制度,户籍制度不打破,技工的社会地位不会得到提升,职业教育的地位也不会得到提升。这样就不会吸引很多学生和家长。”
郑也夫认为今天技工的大多数,来自农村。如果职业学校的学历能帮助毕业生改变身份,会改变很多农村学生的选择。如果变成一个开放的社会,城市向农村人开放,城市的一切权利待遇他们都能够享有,技工的社会地位还会得到提升。
有一项统计部分印证了这一说法:60%的高职学生来源于农民或农民工家庭,41%的高职学生来源于初中或初中文化水平以下的家庭。
北京百年职校理事长姚莉表达了类似观点:在当前农民大量进城以及城市化进程加速的大背景下,应该说职业教育的主要对象是农民。因为,进城农民如果没有掌握相应的就业技能,不仅会对城市造成很大负担,自身的生存状况也堪忧。
4月份,鲁昕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上表示,我国即将出台方案,未来高考将按技术技能人才和学术型人才分类,其中前者注重技能加文化知识,后者为现行的普通高考。鲁昕同时透露,教育部将做600多所地方本科高校向应用技术、职业教育类型转变的工作。
要想提升职业教育吸引力,郑也夫认为还应该有丰富多彩的文体生活,诸如歌咏、跳舞、话剧、球类、田径,甚至看小说等。很多学生年龄还不大,还未到成为职业工人的年龄,他们应该一边在企业学艺,一边在学校愉快成长,也让职校生活与高中和大学构成鲜明的对比。
大学的学习很紧张,对有的同学来说还挺枯燥,郑也夫表示,职校就应该玩得很愉快,也学点真本事,还能就业,不愿意去读书的人就会觉得,这里挺好。
在此基础上怎么吸引城市孩子进入职业中学?郑也夫对《中国科学报》记者表示,城市的孩子也不是人人都喜欢读书的,家长大部分都希望孩子去深造、去学 习,事实上有些也学不动,不管一本、二本、三本,应该让大学毕业生毕业后的真实就业状况,在社会上不断曝光,让公众知道,就是读了大学,不见得能找到工 作。特别是上三本,找工作很困难,很多企业就不要三本的人,把这样的信息真实地反馈给社会,这样就会扭转很多孩子的意愿,如果他们考试成绩不太好,就不用进入三本,不用进高校,而直接进入职业学校。
让职业教育更有效
“职业教育能力的培养,很大程度不是靠课堂,而是靠在现场、在车间和与车间等同的一些实践单位里练出来的。”郑也夫认为应该老老实实学习德国的职业教育经验,不应该单独由教育部来领导或者运作,应该由教育部和其他产业部门联手。
在6月26日举行的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,鲁昕在介绍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情况时介绍,一方面是修订《职教法》,以及要有配套文件,同时宣传典型案例,促 进社会形成“崇尚一技之长、不唯学历凭能力”的社会氛围,以此来提高职业教育的影响力和吸引力。另外还要制定校企合作促进办法。
而在《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》中也提出来要引导企业成为重要的办学主体。
鲁昕介绍,《决定》细化了32项具体任务,分别由20个部门来落实。
从时间安排上,郑也夫建议,职校学生从入学开始,一周五天中应该有三天在现场,两天在学校的教室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—大部分时间在课堂,最后一个学期 才去现场。“一开始就是要教一门真实的手艺,一边学点知识理论,一边去做一点儿,水乳交融,那样的学校才真正是职业学校。”
在去年出版的《吾国教育病理》一书中,郑也夫就谈到,我们的职业教育在分流功能上的失败,既有职教自身的问题,也有社会的原因。就社会而论,德国人建立了枣核型社会,技工的收入与社会地位不逊于大学学历持有者,所以很多中小学生愿意分流到职业学校。就职业教育自身而论,我们没能有效地贯彻德国职业教育中教室与车间的有机配合,学生没能学到扎实的技能。要想提高职业教育的效果,必须立足于解决这两方面的问题。